儿童节专题|从裙子到雌激素:伪娘、药娘与性别拟象的进化论

2.“伪娘”作为表演:想被看见,想被认可#“伪娘”的实践,本质上是一种高度自觉的表演。这种表演的核心驱动力,是“想被看见,想被认可”的深层心理需求。注意,这里的表演不仅仅是指演给别人看,还有演给自己看的部分。

首先,从“演给别人看”的维度来看, 对于许多在传统男性气概标准下感到边缘、压抑,或对自身男性魅力缺乏自信的青少年而言,“伪娘”身份提供了一个全新的舞台。通过精心修饰的妆容、柔美的服饰和刻意练习的姿态(当然在多数时候可能就是穿上丝袜和小裙子然后拍一拍腿),他们试图建构一个符合特定社群审美(通常是二次元文化或泛化的“可爱”“萌”系审美)的“女性”形象。我们可以认为这是一次自我性魅力的激活尝试——他们渴望通过这种非传统的性别呈现,去吸引目光、获得赞美,从而在社群中建立一种新的存在感与价值感。

这种面向外部的表演,往往伴随着一种羞耻与快感共构的观看机制。一方面,扮演异性、挑战主流性别规范的行为,不可避免地会触动个体内心深处及社会文化层面对于“失范”的羞耻感和焦虑感——担心被误解、被嘲笑、被排斥。但另一方面,正是这种“禁忌”的跨越,以及由此带来的超乎寻常的关注、新奇的赞美(如“太可爱了,想太阳”等网络用语)甚至带有情欲色彩的凝视,又能产生强烈的兴奋与快感。观众的目光(无论是欣赏、惊奇还是猎奇)成为了确认其表演成功与否的关键,每一次“老婆”“女神”“兄弟你好香”的称呼,都是对其“女性魅力”的即时肯定,这种肯定能够极大地满足其被认可的欲望。

在这场表演的观众席上,同样坐着表演者自己。“演给自己看”的维度,赋予了“伪娘”实践更复杂的内涵。 当他们穿上裙子,画上眼线,镜中的影像不仅仅是一个等待被外部世界评判的客体,更是一个自我探索和对话的媒介。通过扮演一个理想化的“女性”形象,他们可能在尝试触碰和体验自身性格中被压抑或未被发掘的柔软、细腻甚至脆弱的一面——这些特质在传统的男性角色脚本中往往不被鼓励。

图:b站的搜索结果

因此,这是一种另类的自我赋权与自我确证:在现实中或许难以获得的掌控感、对美的极致追求、以及对自身形象的塑造权,通过这种具身的扮演得以实现。当外界的男性身份让他们感到束缚或不适时,镜中那个经过精心建构的“她”,可能更符合他们此刻内心的某种期望或想象。

此时的变装活动更像是在既定性别框架内,为自己开辟的一块可以自由呼吸和实验的“自治区”,一个可以短暂成为“理想自我”的避风港。他们从中获得的愉悦,不仅仅来自他人的赞赏,更来自这种自我构建和自我欣赏的过程本身。这种“成为理想形象”的体验,能够带来一种内在的满足感与平和感,暂时缓解青春期的身份焦虑。

我在之前的博客从“捡到女高中生”到“萝莉妈妈”——看现代社会中男性的爱与性需求中曾经阐述过,在传统社会中,“成年男性”的身份建构与路径几乎是线性的:完成学业、进入职场、结婚生子、养家糊口,成为丈夫与父亲。在这一剧本中,男性获得的是明确的社会定位、权力结构与自我认同。

但在进入现代化乃至后现代化社会后,这一剧本开始全面崩塌,特别是在日本、中国、韩国等东亚社会,以下几个趋势交织叠加:

就业结构不稳定:非正规就业增加、阶层固化、内卷加剧,使得“通过劳动获得体面人生”的路径受阻;

婚恋结构紧缩:婚姻率与生育率双降,结婚不再是男性身份的默认通道;

父职功能的模糊:在女性觉醒与家庭结构变化中,父亲身份不再稳固、权威日益边缘化。

这些变迁意味着:“成为一个合格男人”这件事,变得既不清晰,也越来越难达成。

在这一背景下,许多男性面临一种深层的结构性焦虑:我该如何被需要?我该如何爱?我还能扮演什么样的角色?

有些男同胞们选择去喜欢更商品化、简化和安全化后的女性景观,而有一部分男同胞们则选择了扮演——当个体将精力聚焦于外表的精致化、情感的细腻化(即使是表演性的),并在虚拟社群与自我审视中因此获得即时满足时,现实世界中对“男性”在学业、事业、家庭等方面的传统期望与压力,似乎被暂时悬置或选择性忽略了。他们通过成为一个被欲望、被呵护、被自我欣赏的“客体”(无论是被他人还是被自我所构建的理想形象所欲望和呵护),巧妙地回避或延缓了成为一个承担传统男性责任的“主体”所面临的挑战与焦虑。

Copyright © 2022 世界杯吉祥物_世界杯日本队 - ctpapi.com All Rights Reserved.